旧瓶如何换新酒：如果更多的加油站变成了充电站

  中秋、国庆双节假期，高速公路川流不息，热门城市车水马龙，一片热闹景象中，纯电车“行路难”“充电慢”等话题也再现社交平台，引起了不少关注和争议。讨论之中，也有电动车主对加油站的数量和效率表示“眼红”，并提出“如果将一些处于关键点位的加油站改成快充站就好了”的设想。

  这自然会引起油车车主的不满，但实际上，此类“旧瓶换新酒”的生意正实实在在地发生着。而其背后，更重要的问题是，在国家能源革命进程中，传统能源打下的良好基建基础、固有的优势资源如何高效又平稳地为新能源所用。宏观发展的问题总要落实到微观层面各市场主体的具体行为，钛媒体App观察到，传统能源企业近年来确实都在积极谋划或推进新能源业务的发展，并思考着如何将自身的“家底”转化为新业务的养料。

  加油站“变身”充电站的例子并不少见，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世界世界第一大石油公司壳牌。壳牌在全球拥有近5万个加油站，根据该公司此前披露的规划，2025年前还有近1万个增量的计划。同时，壳牌及其旗下公司在全球拥有约6万个电动车充电桩，而根据壳牌首席执行官BenvanBeurden此前的说法，该公司将在2025年底将旗下充电桩增加到50万个以上。

  其中，就有不少充电桩立于由以往的加油站改造而来的集中充电站之中，伦敦富勒姆的加油站改造案例即是典型代表，该站点位于街区繁华地段，自2022年起将加油泵全部撤下，换为10个快充充电桩，平均充电时间低于半小时，并配套升级了咖啡、小吃、休息区，便于电动车主打发等待的时间。在我国，壳牌也曾在厦门推动过在加油站内设立充电桩的举措。其他世界能源巨头埃克森、道达尔也均有相关改造案例。

  而对于我国的石油巨头来说，充电桩业务同样是能源转型过程中的重要方向之一，其中布局较早且活跃度较高的当属中国石油。2015年，中国石油即在北京地区推行过在加油机20米的安全距离外增设新能源汽车充电桩的试点。2016年，中国石油与一汽集团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推动双方在新能源汽车领域的合作，其中即包括中国石油在重点城区及高速公路新建充电站或在加油站中增设充电桩的规划。此后中国石油还与国电投、宁德时代等巨头推动过相关领域的合作，充电桩业务的规划也频现于公司年报之中。

  但落实到结果上，数据却并不那么好看。2022年全年，中国石油累计建设投用充换电站仅416座，对于全国超过500万座的总量来说可谓“九牛一毛”。但今年以来，中国石油明显加快了布局步伐。6月，中国石油组织了一次金额超过5亿元的充电设备采购公开对外招标。9月，中国石油在北京产权交易所成功收购普天新能源100％的股权，后者是中国最早开展充电业务的央属企业，旗下公共充电桩数量近2.5万台，一直稳居全国充电运营企业的前20名。这一笔交易引起了市场广泛关注，有机构研判称“充换电市场或将迎来巨变”。

  但从量级来看，根据中国充电联盟的数据，充电运营企业前三强特来电、星星充电、云快充的充电桩数量均超过了35万座，即使完成了收购，中国石油与头部企业仍有较大差距。

  今后的增量何在？将加油站改为充电站不失为一项选择，未来智库曾在研报中指出，资金、场地、电网容量、数据资源是充电桩行业的四大壁垒，也是新入局者面临的“高门槛”，而“不差钱”的中国石油依托自身的加油站，就能在场地和数据资源上占据较大优势。

  这种设想虽然在相关讨论中时常被提及，中国石油也曾与中国资源集团签订过协议，将自身超800座加油站的充换电站改造建设、经营权授予对方。但实际的落实案例却较为稀少，钛媒体App曾以投资者身份就相关问题致电中国石油，对方投资热线工作人员并未明确给出答案，仅表示公司在充电桩业务上进行了全国的战略性布局，未来将加强完善新能源网络，打造“充电＋”产业生态，力争进入该领域头部企业行列。

  据安科瑞电气一位了解充电桩业务又与油气行业有所接触的工作人员的观点，将加油站改造为充电站应该一直在有意开拓充电业务的石油运营商的选项之中，但毕竟目前充电站的利润远低于加油站，如果算“经济账”，确实不划算，但未来，随着超充时代的逐渐临近、充换电商业模式愈发成熟，也不排除加油站集中“变身”充电站的时刻加速到来。

  就像能源转型之路一样，传统能源巨头在新能源、“双碳”领域的探索也将会是个漫长的过程，任何一个企业都不可能将全部筹码押注在单一方向，中国石油在风光发电、氢能、CCUS等领域均有布局，只不过目前看，充换电领域似乎更被看重。

  而“三桶油”中的另一大巨头中国石化同样在充电桩领域有所投入。此前，中国石化曾发布计划，预计在2025年完成建设5000座充电站的目标，但这个数量显然不足以让其在该领域大展拳脚。

  在中国石化的新业务版图中，占据核心地位的是氢能。氢能赛道被一致认为有从零到一的历史性机遇，而中国石化早在2021年就提出了打造“中国第一氢能公司”的目标。

  近年来，中国石化明显加快了在制储运加用的氢能全产业链上的布局：制氢端，中国石化建设的新疆库车绿氢示范基地项目于今年8月末全面建成投产，是我国目前顶级规模的光伏发电直接制氢项目，对整个产业都形成了积极的带动效应（氢能再加速：行业多频共振，蓄势迎候裂变）；储运方面，其原有的油气管道可以直接承担起输送的任务；而在加氢方面，中国石化除了兴建新的加氢站，还有将加油站改造为加氢站的计划，今年4月，该公司公布消息称，其旗下的加油站将逐渐转型，融合加油、加氢于一体。

  应用端，中国石化的“老本行”就是炼化，而这也是目前氢能的最主流应用场景之一，此前提到的新疆库车项目生产的氢能就全部就近供应于中国石化塔河炼化公司。

  天然气领域，中国燃气也在新能源与综合能源业务上表现出了极大兴趣，根据该公司今年9月发布的消息，未来其在传统燃气业务、增值业务、双碳新能源与综合能源业务的营收比例将达到1:1:1，而目前，后两者在营收占比中尚不足10%，可见未来增量空间巨大。根据中国燃气披露的信息，该公司目前正依托自身网络，加大力度搭建源网荷储一体化能源系统，着力实现能源耦合应用，构建绿色能源互联网。

  同时，中国燃气还提出了绿色城市运营商的未来角色定位，计划以虚拟电厂为核心，加大对分布式光伏发电、储能系统等业务的布局。根据其2022-2023年年报披露，公司已完成了南京、杭州等首批6个重点城市的优质工商业分布式光伏自投项目的签约，为后续发展打下了基础。 其他城燃有突出贡献的公司，如新奥能源、港华燃气等也都在积极开拓新能源业务。

  煤炭龙头中国神华也一直在积极进行转型，近年来，该公司一直强调传统能源清洁化和清洁能源规模化的“双能”驱动，截至2023年6月底，其已开工、投产的光伏发电装机合计约59.5万千瓦。投资方面，中国神华以有限合伙人的方式参与设立了国能新能源产业投资基金、国能绿色低碳发展投资基金等，风电、光伏项目同样是投资重点。在今年9月份的半年报业绩说明会上，公司领导层表示后续还将继续加大新能源投资力度。

  通过燃煤发电的高碳排大户火电企业也在纷纷开拓新能源业务，以火电龙头华能集团为例，即使面临保供、调峰的巨大压力，该集团仍始终不忘寻求新能源领域的机会，今年上半年煤炭价格走低，火电业务盈利修复，华能也有了更多精力开拓新能源业务。

  根据国际能源网的报道，华能董事长温枢刚今年上半年的洽谈会面中，含“新”量很高，这中间还包括隆基绿能、阳光电源、金风科技、特变电工等一众新能源有突出贡献的公司，而与内蒙古、辽宁、海南等地方政府官员的洽谈也多涉及新能源业务。根据该公司此前披露的消息，2023年全年计划新能源开工达3000万千瓦以上，投资额超过1000亿元，这一个数字超过了前两年的总和。

  相似的案例还有很多，不过，虽然传统能源有突出贡献的公司在新能源领域多展现出了较高的积极性，但就像加油站“变身”充电站时会遇到的情况一样，各种新业务的发展都面临着高投入、低利润甚至负利润的问题。身后是自身已占据优势地位且仍能创造稳定收益的传统业务，路标指示牌上却是竞争对手众多且投资收益不够稳定的新能源业务，早已“功成名就”的煤气油领域各大巨头，如果没法找到高效、经济性强的“以旧换新”方法，那么在其转型过程中将始终被这二者间的矛盾所困扰。